走了许多路,还是走向你

【原创/念经】艺术路径的麻雀(上)

博物馆讲解员二三事  背景设定国外

别别扭扭把爱意绕成线团×表面大大咧咧却在小心翼翼试探

付靖澄×裴念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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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打在靠窗的展品上,勾勒出雕塑展品流畅的外形。付靖澄踩着一地碎光缓缓走向走廊尽头的办公室,拧开了门把手进去,就见管理部的部长史蒂文先生正风度翩翩地依靠在边角柜上,端着一杯咖啡慢悠悠地抿着。


“你终于回来了付先生。”史蒂文微笑着用英语跟他打招呼,“我们正等你来讨论一下新讲解形式的运用方案呢。”


“好。”付靖澄应了声,走到自己的工位前,把工作证摘下来挂在了桌旁。


“你今天活不少啊。”坐在他旁边的裴念北蹿到付靖澄身后,“这么晚才回来,负责了几个团的讲解?”


付靖澄难掩疲惫之色,“四五个吧。”


“辛苦了辛苦了。”裴念北帮他揉了揉肩,“史蒂文今天来讨论叫什么……对,有个叫讲解器的高科技。”


暑期即将到来,各地和国外的旅游团都愈发多了起来,讲解员也有些力不从心,博物馆思来想去还是购入了一批讲解器。


“游客们可以通过耳机在观展过程中听到符合他们语言的讲解内容,这对讲解员和游客来说都非常有帮助。”史蒂文眉飞色舞地展示着讲解器未来的光明前景,“讲解员们现在只需要负责带领队伍和进行必要的补充和引导了,游客也可以更清楚地听明白每一种文物的历史。”


一位给自己取中文名为叮咚的女士十分感兴趣,“请问讲解内容是需要我们进行录制吗?”


“当然。”史蒂文把咖啡杯放在矮柜上,“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负责的展区,这几天回去好好写几篇讲解词,我们下周三来录制。哦对了,付靖澄和裴念北继续负责之前你们提出的艺术路径项目,希望能快快落地。”


裴念北把手举在额前做了个敬礼又迅速向外飞的手势,“不负使命。”


“你是戏精吗?”付靖澄好笑地问。


打趣的同时他透过窗户看到无边的白云一层叠一层,厚重地托起天空。树间传来几声麻雀清脆的叫声,叽叽喳喳地混着风吹进来。


等史蒂文通知完离开后,裴念北把电脑放在付靖澄桌子上,滑着转椅和他挤在一起,“戏精来找你工作了。”


敲击键盘的声音逐渐填满了并不算大的办公室,付靖澄嫌裴念北的胳膊挡着自己,但也无奈地和人商量比对项目的方案。直到下班时间到,叮咚一下站起来,“隔壁街开了家中国火锅店,大家要不要去吃?”


02/

最后一块去吃火锅的五个人,只有付靖澄一个能吃辣的。鸳鸯锅的小锅本来是清汤,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辣汤只好占据了更小的位置。


裴念北挨着付靖澄坐,眼睁睁看着他在辣汤里涮了各式的菜,“你怎么这么能吃辣,在国外还待的习惯吗?”


“呆得久了想吃辣的欲望就减弱了,再说我从国内带了七八罐辣椒酱,总是能有吃的。”付靖澄难过地撇嘴,“但是你们只给我留这么小的辣汤位置,根本不够涮啊。”


叮咚闻言笑了声,“我们吃完辣怕是要上蹿下跳了,就委屈一下付组长了。”


旁边一位被裴念北“恶意”取名为咕嘎的男生饶有兴趣地问:“裴裴你们艺术路径的项目进展怎么样了?”


“正在进行规划纲要。”裴念北把嘴里的食物费了好大劲咽下去之后才继续说,“已经初见雏形,之后就看管理部那边的意见了。”


前些日子管理部要求讲解部配合着针对目前博物馆展览的活动进行一些改革和创新,之前咕嘎提案的讲解器一事已经落实,付靖澄和裴念北结合平日讲解感受一起提了个艺术路径的项目。


简而言之就是针对不同观展的主体进行定制的主题,同时调整了各个主题的观展顺序,这一项目若是被博物馆采纳,对于博物馆内部陈设而言要进行一个巨大的调整。


咕嘎了然地点点头,看着狼吞虎咽的裴念北忍不住提醒他慢点吃。裴念北比了个OK的手势,嘴下没停。


汤底沸腾地冒着泡,付靖澄正专注地数着涮毛肚的次数,就听见裴念北问道:“付组长,你当年到国外来是有什么机遇吗?”


付靖澄把毛肚夹到自己盘子里,诚实地回答:“也不算是吧,当时还犹豫要不要来,但是我前男友要来这边读书,我就跟着来了。”


“付组长是为爱而来呀。”叮咚一脸八卦模样,“展开详细说说?”


“说个鬼啊。”付靖澄无奈地摇头,“他长得好看,学校里喜欢他的人不少,再加上又是同龄人共同话题多,最后跟我分手了。”


裴念北的喉咙紧了紧,“那付组长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我也不知道。”付靖澄思索半晌才开口,“应该是我喜欢的人那样。”


“付组长,”对于这答了跟没答一样的回复,裴念北吊儿郎当地晃了晃杯中的可乐,“我挺喜欢你的,凑合跟我过吧。”


付靖澄全当他在开玩笑,玩味地回答:“好啊。”


03/

录音的日子是在博物馆每周闭馆的时候。讲解员们拿着写好的稿子,挨个进到录音棚里。


裴念北坐在录音室外的长椅上奋笔疾书,把稿子改了又改,“我好难过,八百年没说法语了现在生疏得不行。”


“辛苦了。”付靖澄笑着,又过了遍自己的内容,“我也差不多。”


当年招聘讲解员时的要求是必须会英语和除母语外的一门额外语言,裴念北靠着三脚猫的功夫勉强混过了面试。因为对自己的法语功力有着清晰认知,再加上咕嘎是个纯正的法国人,每次有法团时裴念北都会自觉划水。


“其实你法语发音很好听的。”付靖澄回忆了一下,“我一个不太懂的人也想多听听。”


笔尖顿了下,裴念北转头去看付靖澄,“又对我的爱多加一分了?”


付靖澄耸耸肩表示无语。恰好叮咚录完了从里面出来,他就快步进屋,刚想关门又被拦住了。


“你进来干嘛?”


“看你录音啊。”


“快改你稿子吧。”付靖澄头疼地说,“刚好当斯在这。”


当斯是咕嘎名字正儿八经的音译,付靖澄没办法像裴念北每天“咕嘎”来“咕嘎”去地叫同事。咕嘎和两个人打了个招呼,看见裴念北“谄媚”的笑容和捏在手里被画的乱七八糟的纸,就知道自己今天逃不过给人当老师的命运了。


玻璃房里的温度稍高,付靖澄松了松领带。录音老师向他示意一切准备好了,他就清清嗓,缓缓读起稿子。


他负责的场馆是中世纪历史,展品很多需要讲解的内容也很多。墙上挂了一个小电视,播放着场馆的实景图,史蒂文说这样会让录音员有身临其境之感。


录完一段,他偶然往外一瞥,就看见裴念北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神是最能传达情绪的,那里面丝丝缕缕的是一些他道不清的情愫。


和付靖澄的目光相撞,裴念北没一点不自然,而是笑着举起胳膊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翻过一页纸,付靖澄继续录音,却感觉自己身上一直粘着一条视线。他微微抬眼,见裴念北仍在看着自己。


他读稿的声音却并无中断,心脏却好像漏跳了一拍。


他的脑海里涌现了很多画面。


以往两人搭档时,通常是付靖澄带队讲解,裴念北断后进行补充和纪律的维持。那时他总能看见裴念北如现在一样很专注地望着自己,那是他第一次发现一个人的眸子里可以全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有次散场的时候一个小女孩跑到付靖澄面前,笑眯眯地问后面那个讲解员哥哥是不是喜欢你,他下意识去看裴念北,见那人正没个正形地和一个帅哥搭讪。回过神来,他拍了拍女孩的头,只当小姑娘天真烂漫。


……怎么样也不要喜欢随便和别人搭讪的人。


虽然这么想着,但付靖澄其实很久很久没被人这么关注了。心里那点欢愉的气泡一点点冒出来,好像在告诉自己其实你也不差。


他前男友虽然还是个学生,pua那套倒使用得溜得很。正如他说,长得也好看,招人喜欢,能一边勾搭其他人,一边跟付靖澄说只有我能接受你了。


付靖澄怎么说也是个步入社会的成年人了,被打压了一阵子感觉不对就逃出来了。但终究给他留了点阴影,没那么自信了,也总觉得自己做得不是太好。


直到遇见裴念北,虽然话多了点就跟只麻雀一样,但会很认真地听他发表看法,称赞他思路新颖和业务能力强。


录音结束,付靖澄的心路拐了十八个弯,面上却并无异常。裴念北和他击了个掌,“你说英文的时候太有魅力了。”


付靖澄笑着打趣他,“稿子改得真够快。”


“其实没改完,但你录音的时候极具吸引力。”裴念北发自内心地赞赏,“是吧咕嘎?”


咕嘎疯狂点头。


“谢谢啊两位帅哥。”付靖澄坐在了裴念北先前的位置上,赶着让他去录音。


裴念北的稿子虽然没打磨到自认为完美的地步,但咕嘎认为专业水平已经超过他自己了。除了些许语法错误不是那么赏心悦目,其他内容作为演讲词来说非常优秀。


付靖澄撑着脑袋看裴念北录音,大脑渐渐放空,偶一见裴念北瞥过来一眼,就弯起好看的眼睛冲他笑。


然后裴念北的声音卡壳了一下。


“……”付靖澄只想骂这人水平太低了。


04/

在暑期热潮正式来临之前,博物馆新招了两个实习讲解员。两个都是在读大学生,其中有一个是长相甜美可爱的女生——喜欢甜妹的叮咚无可自制地每天追着人家跑,另一个一看就是乖巧认真的学弟型男生。


付靖澄本来觉得招新人这一举措,会让工作量减少从而使生活变得美好幸福。但他万万没想到那个叫奥赛杰的男生会天天围着裴念北转,一口一个“裴裴哥哥”把裴念北哄得开心到飞起。


眼不见心不烦,付靖澄干脆一整天都忙于讲解事务,甚至还帮咕嘎带了几个团。几天下来他忙得脚不沾地,办公室都没回几次。有天晚上他身心疲惫地打开办公室门,就见奥赛杰正站在裴念北椅子后面有说有笑地给他捏肩。


艺术路径的展览策划已经进行到分展区详述的阶段了,付靖澄还是不可避免地得和裴念北一块工作。本来就劳累的状态因眼前景象雪上加霜,裴念北还找抽地问他心情是不是不太好。


等有一日中午付靖澄从管理部办公室回来,发现裴念北和奥赛杰靠墙站着,两个人正相视而笑。阳光穿过玻璃窗照在他们身上,是电影般的画面。


付靖澄突然就愣住了。


心里翻涌起一阵波涛,密密麻麻的酸涩如气泡一般冒出让人喘不过气来。在这种难言的心情中,付靖澄一下冲到旁边的楼梯间,无力地倚墙站着。


他好像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上裴念北了。


05/

某次项目研讨会结束之后裴念北手一伸挂在了付靖澄身上,“付组长,您最近好忙,我怎么也找不到约你出去吃饭的时间。”


付靖澄的脊背绷直了,有些不自然地把裴念北行身上拆下去,“你不也挺忙的吗,裴裴哥哥。”


裴念北摔了个踉跄。


付靖澄抿了抿唇,没回头地继续往前走,又突然觉得怪没意思的。


这样颇有一丝争风吃醋的感觉,他觉得这种感受很奇怪。自从内心里承认喜欢上裴念北之后他总是在矛盾中生活着,一方面渴望着能从裴念北日常行为中捕获一些“他也许也喜欢我”的证据,一方面又觉得这样的自己无聊至极。


像是用一些线把自己缠了起来,密不透风的。喜欢裴念北这件事并不能给付靖澄带来快乐,而是变得小心翼翼的举动和担心他烦自己的忧虑。


“付组长,我想我可以帮你分担一些任务的。”裴念北追上付靖澄,笑着和他并排走,“今天研讨会时史蒂文说的那个决策你有什么想法吗?”


付靖澄心里叹了口气,只好和裴念北讨论起来。大多时候其实是裴念北像个和尚一样密密麻麻地输出观点,付靖澄静静听着,感叹于他的精妙思维和逻辑。


等回到办公室,裴念北突然略带委屈语气地开口:“付组长,你最近都不怎么找我讨论了。”


“……”付靖澄垂下眼帘,“只是有点忙。”


06/

暑期很快到来,付靖澄不用特意找活也能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讲解器正式投入运营,讲解员也在和这个新物品磨合。起初听到自己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还会不太适应,等到了后来也就成了背景音。


一波接一波的游客来了又走,大多是浮浅地了解,随着参观时间的逐渐变长会变得烦躁和难受。这是快旅行时代的悲哀吧,付靖澄这样想着。


有天有一个外国旅客拉着他聊中世纪历史,付靖澄好像在枯水中觅到了知音。那天下午是他暑期以来最轻松的一天,连带着馆内的展品都洋溢出笑容。


被了解,被思考大抵是这些文物的意义所在,没有一刻比被讲述出自己的历史更加动人。而观展者从中得来兴观群怨的本领,在历史漫漫长河里也会湍急出思想的波澜。


某日付靖澄结束了最后一个旅行团的讲解,回到办公室时只见奥赛杰正坐在裴念北的桌旁。见到付靖澄来,奥赛杰朝他挥手打了个招呼。


其实奥赛杰成为实习生这段时间以来,两个人的交流并不多。付靖澄礼貌地致意,就见奥赛杰蹦到了他身边。


“有机会可以跟付组长搭档吗,我觉得跟你一块或许能获得很多经验。”奥赛杰诚恳地开口,“我听裴念北经常提起你,他总是满眼放光地说你很厉害。”


付靖澄有些难为情又有些疑惑,还未开口又听奥赛杰说道:“哦付组长可能还不知道,裴念北算是我……”他皱了下眉,扳出指头想算一下,“按中国辈分来算,应该是我表哥吧。”


看着付靖澄的面部逐渐疑惑震惊地拧到一起,奥赛杰继续说着,“我妈妈是个中国人,是裴念北妈妈的姐姐,我是个混血儿。”


“……啊?”付靖澄还算迅速地消化了这个信息,心头莫名地轻松起来,“那你来这实习是裴念北招呼的吗?”


“是的。”奥赛杰点点头,“我哥死活要我来,我想的刚好也可以提升一下自己的能力嘛。”


付靖澄看着奥赛杰的面庞愈发亲切而祥和。两人交谈甚欢。大概话多是一种家族基因吧。裴念北和奥赛杰都是话多得如天上散布的星星。偏偏付靖澄还都很喜欢听他们两人讲话,裴念北是像菩萨一样将自己观点娓娓道来,奥赛杰像机关枪可以哒哒哒地说个不停。


裴念北从外面推门进来,见两人聊着天随即有些好笑地挑起眉毛,“付组长,我刚从史蒂文那回来,艺术路径项目的第一次研讨会在下周三进行。”


“好。”付靖澄应了声,莫名高兴得只觉得心里有只鸟要飞出来了。


07/

之后的工作付靖澄和奥赛杰搭档了几次,闲下来的时候奥赛杰就会和他聊裴念北以前的糗事。从别人那里获知有关裴念北的事情给付靖澄带来了数不清的欢愉,他会用手挡住嘴浅浅地笑,眉眼弯着,有细细碎碎的光从眸里透出来。


但是这样的快乐并未持续多久,随着研讨会的到来,艺术路径的策划案里的问题被指出,付靖澄看着大概要被从头改到尾的方案陷入了自闭情绪。


裴念北倒还是乐观,每天在付靖澄耳边叨叨未来是美好的,但看着付靖澄疲惫的面容还是不免心疼,于是冥思苦想地熬了几个通宵直接把方案翻新了一遍。


“你全改完了?”付靖澄把方案浏览了一遍,“天呐你熬了多久啊。”


“也没多久。”裴念北笑着去揉付靖澄的脑袋,“之前我俩不是已经讨论出了个大框架吗,填字这种事我最擅长了。”


付靖澄知道这工程量之大,再一看裴念北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只是叹了口气,然后起身抱住了他。


“我说,这明明是我们俩可以一块完成的。”付靖澄声音闷闷的,轻轻地拍着裴念北僵硬的后背,“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吧,我帮你带团。”


“我不是看你那几天太忙了嘛。”裴念北声音抖了下,“你是组长,要处理的工作本身就多一点,比起你来我还算轻松,”


付靖澄心里软成了一片,有点欣喜又有点愧疚,直到裴念北犹豫着把下颌支在了他的发顶上。


克制不住的心跳声好像要传入彼此耳际。


08/

之后艺术路径项目的策划过程还算顺利,暑期结束的时候付靖澄和咕嘎被外派到隔壁地区的博物馆进行交流学习。


有关讲解器的应用给当地博物馆带来了全新灵感,一个月的时间里付靖澄接连参与了五六场讲座,主讲了三次研讨会。虽然工作每日安排得很满,但这项工作毕竟是付靖澄热爱的,他能从输出表达感受中获得无法言说的愉悦。


外出学习的最后两天付靖澄拉着咕嘎去美术馆转了一圈,又听闻有部电影的首映会要在当地电影院举行,两人又顺带去看了一场电影。咕嘎举着手机和女儿视频通话,给她展示在台上的明星。


回来的那天下着小雨,淅淅沥沥地洒落在地面,看见在机场外等着他们的裴念北,付靖澄突然鼻子一酸,很想拥抱住他。


他很想他。


“我呀,很擅长言说思念的。”


付靖澄想向裴念北细细道来他的思念,研讨会时落在他身上专注的目光会让他想起裴念北,修改文档时空荡荡的办公桌会让他想起那个总要和他挤一块的裴念北,看美术展时也会怀念那个总在身边叨叨的补充声音。


雨水冲洗着一切,眸底的情绪如水汽翻涌。裴念北的眼角是泛着红的,拥抱时付靖澄看到那里有点湿润。


付靖澄要考虑很多,是个畏畏缩缩不敢前行的旅人。身上的线纠缠着,他费劲地捋好顺序想把他们解开。


那一刻他想让自己的爱见于天光。


千言万语终于化为一句好久不见。


09/

付靖澄没想到今年的初雪来得这样早,飘飘洒洒地在空中旋回,落入地面时却转瞬消逝。他拿出手机,给裴念北拨打了一通电话。


“要来我家吃烧烤吗?”


于是裴念北火急火燎地赶来。下了雪的日子终究是寒冷的,大多数人却还没从凉爽秋日里走出来,穿薄了的裴念北一进家门就疯狂搓手,嘱咐着付靖澄出门要多穿点。


“好的。”付靖澄把食物和烧烤锅都摆在了宽敞的茶几上,从余光里偷着看裴念北。他正在左顾右盼地看着家里的陈设,东瞅瞅西摸摸,好奇地从书架上取下来一本摄影集,靠在沙发边上翻阅着。


锅的开关旋钮被拧开,付靖澄倒上一点油,斜睨着无所事事的裴念北,“快来烤吧。”


裴念北终于收到了邀请,欢欣雀跃地蹦到桌旁,用筷子夹起包着金针菇的培根,一个挨一个地放进锅里。刺啦刺啦的声音响起,裴念北又随手抓起旁边面包袋上的扎带,拧成一个圈,把两头绕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小圆球。


付靖澄刚把肉翻面,就见裴念北把那圈圈怼到自己手指前。


裴念北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付组长,嫁给我吧。”


“……”付靖澄掀起眼帘去看他,眸里道不出什么情绪,半晌才把手伸过去,“好啊。”


指环穿过手指,大小刚好地戴在了付靖澄的食指上。付靖澄心想,我被你圈住了。


所以你会说我爱你吗。


他把烤好的食物放在裴念北的盘子里,“你来吃白食啊,光我烤?”


“我这不给你送了个戒指嘛。”裴念北回过神来,又拿起筷子往锅里加食物。烟气迷迷蒙蒙地生起,想要遮住两人昭然若揭的心思似的。


电视上正播着某部综艺,付靖澄嫌背对着看不到,便坐在裴念北旁边,胳膊几乎和他挨得很紧。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拆开了啤酒,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酒足饭饱之后付靖澄抵不住困意,靠在沙发边上的眼睛半眯着。裴念北揉揉他的额头,“去沙发上面躺一会儿?”


“好。”付靖澄蹬了拖鞋躺在沙发上,卷过一条薄被来盖在身上。时钟悠悠地又走过一格,裴念北望着睡着的人,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叫我来吃烧烤,结果自己先睡着了。


清醒无比的裴念北早已无心看综艺,手机刷着也逐渐没了意思。等回头去看付靖澄,他的一只手露在被子外面,食指上还挂着裴念北做的小戒指。


裴念北舔了一下唇,全军覆没般地卸下劲来。他放任自己往付靖澄身边靠,然后勾住了他的食指。


“喂,你睡着了吗?”裴念北小声问。


付靖澄没有任何反应。


综艺里的笑声早已从裴念北耳边褪去,在一片寂静中,他听见自己几乎是用气音,颤抖地开口,“我说,我好喜欢你啊。”


好喜欢你啊,喜欢到连“喜欢”两个字都说不出口,是个胆小鬼,只敢在你睡着时说出。


希望你醒着,又怕你醒着。


裴念北感觉自己整个人的身体都在打颤,来时的寒冷好像现在才侵入骨髓。他的思绪翻飞着,直到手中的食指一动。


他看见付靖澄把手搭在了自己的后颈上,把他拉过去,让他的上身半靠在付靖澄裹了被子的身体上。


他看见付靖澄的眸里好像有星光点点。


“我也是。”他听见付靖澄说。


10/

裴念北记得自己是在一个春意盎然的四月入职的。那天天空很蓝,博物馆旁的树木上开满了白色小花。


他就是在这样一天里和博物馆讲解部的人相识,和付靖澄成为临时搭档。从见面的第一眼,裴念北就觉得自己大概是栽了。付靖澄和他一样高,衣品很好,身板也直得就像一个行走的衣架。


付靖澄那时虽然也入职没多久,但也算裴念北的前辈。他会细心地告诉自己讲解时的注意事项,提醒他要多和参观者交流讨论。有次裴念北搞砸了一场解说,付靖澄就顶了上去,担下了全责。其实这些小事绝不是裴念北心动的理由,而是付靖澄那双总是揣着笑意的眸,和无畏又饱满着尊重与在意的心。


每一次付靖澄讲解时都会深深吸引住裴念北。他从未见过有那样一个人,可以在自己所热爱的领域闪闪发光,带来知识与希望。


某些时刻裴念北发现他或许并不一以贯之的自信,裴念北始终无法想象这样耀眼夺目的人也会产生一种如深渊般无限坠落的自卑感。吃火锅那日提及前任时,付靖澄握着筷子的手会无意识地微微颤抖,状似无所谓的眸底是化不去的愁容。


其实裴念北自己也是这样。他胆小害怕,他不敢直抒胸臆,只好一遍又一遍地用玩笑方式和付靖澄告白。他用专注的目光告诉付靖澄,不必为他人自卑,不必担心招人厌烦。他期期艾艾地等待着,有朝一日付靖澄一定会重新变得如来时张扬又肆意。


那只搭在自己后颈的手散发着热意,裴念北只能看见眼前人含笑的双眸。良久,他微微垂下头,吻上了付靖澄的唇。


11/

第二日同叮咚交接文件时,她发现了付靖澄手上简易的指环。揶揄片刻,叮咚好笑地开口打趣他,“付组长还拿扎带当戒指玩啊。”


付靖澄垂眸去看,淡淡地开口,“裴念北做的。”


叮咚眼里突然迸发出一道光,灼眼得让付靖澄的脖颈至耳垂红了一片。等抬起头就撞上她充满探究意味的眼神,“我磕的cp怕不是真的吧,嗯?”


付靖澄全线溃败,几乎是逃离了现场。


昨夜裴念北扒拉着他的唇亲来亲去,不时地转动那枚指环,还要握住他的手再同他十指相扣。直到付靖澄的心跳将要超速,裴念北才缓缓离开了一点距离,不知道怎么地又眼珠子一转,开口问他:“付组长,我还你前男友比起来,谁对你更好一点?”


付靖澄微微喘着气,带着不服输——或者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英勇赴死般地紧闭双眼,“你没他吻技好。”


于是裴念北的吻又落了下来。


今天早上付靖澄看到那枚指环,本意是想摘下来的,却终究舍不得。洗漱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和裴念北在一起了。


直到裴念北从客厅的沙发上起来,从后面把他圈在了怀里。


付靖澄拿着牙刷的手一顿,才想起来昨晚裴念北懒得回家,就在自己家的沙发上睡了一晚。


“付组长,喝酒真的会削弱你的记忆力和反应速度啊。”裴念北贴着他的耳朵,对于付靖澄断片了半天才重新连接起来表示无奈。


当事人却在这样的怀抱里彻底石化。


……太犯规了。


tbc

Logarithm./文

2022.10.17


还有一篇下 包含求婚场景and两个人一点神奇的小缘分


吸取了上一篇的教训 把故事情节发展得还算迅速(相较而言)但文笔还是很欠缺 两个人心动场景的那种感觉也没写出来……


感谢网课赐予我写文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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